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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魔兽第一站濒临破产本篇是“从生到死”的完整记录


但没人能想到,日后他竟会成为国内三大游戏网站之一「游久网」的站长;也没人能预料,他将以屌丝身份,逆袭白富美、出任CEO,领航市值300亿的巨型游戏公司。

时过境迁。游久1年前已宣布退市,而最近又传出了彻底出售游戏业务。一家风光无两的游戏公司,从巅峰跌落低谷,仅仅用时7年时间。

而提起游久网,最为人所熟知的是「魔兽争霸3地图」,澄海3C、DOTA、忍者村大战…..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雄霸一方的传世经典。

诸如澄海3C等作,其诞生本身就与游久颇具渊源。更遑论大名鼎鼎的DOTA,如今世界上玩的人最多的游戏,英雄联盟、王者荣耀皆脱胎于此。

他毕业于西安铁路人民警察学校,当过警察,也当过兵,在部队中立了二等功,参加过震惊世界的“九八抗洪”。后来他出门闯荡,做过保安、发过传单,和那个年代很多人一样,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,吃尽了人间疾苦。

偶然间一次命运的巧合下,刘亮以半吊子身份接触了计算机教育,做起了风风火火的电脑培训班,最高时工资能拿2万多块——要知道,那可是2000年左右。

此时恰逢网络游戏在国内兴起,盛大《传奇》正如日中天,刘亮从小就喜欢玩游戏,于是瞅准了商机的他小刀剌了陈天桥(盛大老板)屁股,做了个“盛大游戏辅助工具”。也就是最早的传奇私服外挂。

2002-2004这段时间,这款软件市场占有率一度高达50%,几乎是网吧必备软件。刘亮从中仅第一年就挣了2000多万。

接着2005年,腾讯QQ开始流行,刘亮便再接再厉开发了风靡一时的“QQ挂机也疯狂”软件。虽素不相识,却也在千里之外把马哥折磨了一番。

而刘亮恰好是此间深度爱好者。他发现,自己在游戏中经常会遇到各种问题,但那时国内没地方寻找答案。于是“做一个游戏网站”的想法在脑海诞生。

说干就干,反正他会开发也有钱,一出手便收购了当时最大的魔兽RPG地图论坛“war3rpg”,日后饱有盛名的「游久网」也便由此诞生。

接着后面几年里,war3一度成为网吧最流行的游戏没有之一。几乎每一位玩家,都不可能不在朋友的鼓动下尝试各种新鲜有趣的战役地图,并迷恋上它。

而初代电竞选手人皇李晓峰的横空出世,连续夺得2005、2006两年WCG世界冠军,更是给这款游戏在国内大流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。

这一方面是因为,当年网吧往往只安装了war3游戏,而地图需要玩家每次玩游戏前自己去下载;另一方面,那时魔兽地图百花齐放,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地图发布,需要经常上网去挖掘这些雨后春笋。

游久以出色的服务、良好的氛围、精准理解玩家需求而广受好评。甚至被尊誉为“中国魔兽RPG官方网站”。

他常常会给更多更小的个人站长以全力帮助,扶持优秀创作者;每当工作陷入困顿,他常常会带着同事们随便找一家网吧,进去跟正在玩魔兽的人打招呼,问他们是在哪下的地图,然后得到回答:“是在游久下的”。那一刻他内心得到极大满足,再苦再累也不觉着疲倦。

后来,与刘亮相识多年的好友,巨人网络总裁纪学锋曾如此评价他:“用三个关键词形容刘亮,那就是土豪、游戏狂和真诚。”

但实际上,刘亮与其说是新点子多,不如说是“鬼点子”多。他一向自认为“抠门”,“土豪”的印象从何而来呢?

“创业早期,为了控制成本,招待客户点菜时,经常去团购。中间的菜一定要大——比如大龙虾,其他菜则顺着菜单价格,从最低价往上点。”

“比如,在北京或者上海要见客户时,我总约在最豪华的日价几万的五星级总统套房。”别人一看——嚯!好家伙,什么身份天天住在这种地方?

如果他是诸葛亮,那纪学锋大概就是“周瑜”。刘亮很擅长“利用”纪学锋。以往自己名气太小,想请人吃饭请不来时,他往往就顺带叫上纪学锋,“哎,老纪都来了你不来吗?”

每当巨人办活动,刘亮就频频跑去刷脸,其实他不那么喜欢参加活动,只是要让巨人市场部的人都看到,他与巨人总裁关系匪浅,再有广告预算了…..你不能不想着投我游久吧?

当时是2009年厦门站长大会,参与嘉宾身上都戴着一朵花,但刘亮实际上并不是嘉宾。为了混进去,他灵机一动从门口折了一株康乃馨,往衣服上一插,就冲到前排去了,迅速找周鸿祎聊了几句,并要到联系方式。

之后,除了逢年过节互发短信,二人本无太多交集。直到历史上著名的“3Q大战”(360与腾讯间爆发的一系列舆论战争)结束,刘亮给周鸿祎发了一条“精心设计”过的消息——

2011年,刘亮预感游戏行业已经到了整合期,再孤军奋战下去难成大事。他需要抱条大腿一飞冲天,为此他联系了众多游戏公司都被回绝,但腾讯和360却给了他投资意向书。

以今天我们眼光来看,很多玩家或许心里不喜欢腾讯,但不可否认作为作为第一大游戏公司,腾讯对于游久来说,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。

他觉着,腾讯那时已经很大了,融入腾讯后他很难翻身;同时,腾讯虽然是游戏公司,但“懂的都懂”的一些原因,他的网站不可能天天为腾讯叫好。

而众所周知,360软件一向“嫉恶如仇”,对游戏的“炮轰”历史由来已久。360老板周鸿祎“看不上”游戏这种“电子鸦片”,甚至公开辱骂王者荣耀毁了一代人,挣的钱比贩毒还多云云。

因此,当刘亮提出想结合360庞大的用户量,让自己去开发游戏时,二人一拍即合,推行极度顺利。2012年,两家合办的360游久(北京)科技有限公司,便堂堂落成!

对于这笔合作,360给了充足的重视,而刘亮本身也很敬重周鸿祎。二人相约一般不打游戏,而是打枪。周鸿祎枪法很好,尽管刘亮当过警察、当过兵,也自愧不如他。

为了更好的扶持360游久迅速发展,周委派了最爱的部将,当时360副总裁代琳下场,去辅助刘亮大展宏图。

纵观中国游戏行业,做媒体的一般专心做门户,做游戏的大多安心搞开发,而360游久是罕见的两者兼顾的游戏公司。

新公司创建第一年,凭着与纪学锋的良好关系,刘亮便与巨人合作推出了网游《千军》,刚上线万流水,大家对此都非常满意。

“那时我们请了奥运冠军孙杨给游戏做代言,却遭到了360一个部门总监阻拦,说有可能信息误导,推游戏会有负面形象。我就急了,这几天一过,谁还关心奥运冠军?你非但不帮忙,还制造麻烦。于是就叫到了老周(周鸿祎)那里去评理。老周让我们自己出去谈。”

“到了老周办公室楼下,吵的更火了,我冲上去,他紧张一挡,我条件反射顺势就给了他一拳。在警校时我拳击全年级第一。他眼镜被打烂了,鼻子也流了血,泪水和血水混一起在脸上流淌,人也摊在地上。”

“当时他懵了,没见过动手打人的,你至于吗?可我就想:老子费这么大功夫,你不帮忙还拦着,你不找抽?”

他对自己行为的看法是,只有经历过多次创业生死的人,才能体会那种机会抓到手里再丢掉的愤怒。而他又恰好孔武有力且学过格斗。

矛盾无法调和,仅仅不到两年,刘亮就选择单飞,脱离360。周鸿祎很支持他决定,只是没想到,刘亮临走前还发动“顺手牵羊”,还把他爱将副总裁代琳给拐跑了。

原本周安排代琳去游久是监控刘亮的,没想到后来她宁愿放弃360的优势地位和期权,也要去游久这么家小公司。

要知道,代琳在业内可也是位奇女子,她1976年出生,先后服务于SOHO、TOM,被认为“最接近周鸿祎内心的高管”,拥有大量股份和期权。

俗话说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,有苍蓝星就得有aibo。而刘亮坚定的相信,代琳就是世上唯一那个与自己互补的人,是自己不可或缺的“搭档”。

“当我跟代琳意见冲突时,一般会听她的。因为她方向感很明确,一般是在非常有把握的情况下才会坚持一件事。所以只要她坚持,我就不坚持了。”

“又比如,2012下半年时,她提醒我手游大潮即将到来,公司需要提前布局。而事实上这观点是正确的,比行业领先半年时间。”

刘亮一直以为做中国最好的游戏媒体便是他理想,但在代琳点拨之下,他意识到,自己真正想做的,其实是受游戏玩家喜爱的产品。媒体也是,游戏也是,人生是旷野,不是轨道。这让刘亮豁然开朗。

那么,不论做媒体还是游戏,总归需要钱的,需要招更多人和硬件投入。此时又是代琳替刘亮排忧解难,除了商业化、产品去挣钱外,对接资本市场也是不错的选择。

紧接着,游戏业务也没有停滞,利用游久早年与魔兽玩家间的紧密关系,推出了《刀塔女神》、《酷酷爱魔兽》等游戏,都收获了很不错的收入。

那时,一家名为上海爱使股份有限公司的企业正面临困境,它原是上海股市最初开放的8家公司之一,被称为“老八股”。主要从事于煤炭资源行业,是真正的煤老板。

而另一边,游久则是新兴的文化产业,而且是媒体+游戏的独特模式,2013年就有3000万净利润正迅猛发展,就差资金注入让火箭升天。

而作为合伙创始人,刘亮和代琳立即获得了1.35和2.58亿现金,外加合并后公司的10.28%和9.31%股份,位列第二、第三大股东,瞬间财富自由宏图无量。

接着,游久手游《君临天下》在全球发行,于海外收获了不错的反响,赚到一大笔钱;而爱使原本主营的煤炭业务则收支惨谈,严重拖了公司后腿。

一边是初来乍到就业绩优异的“新员工”,一边是功勋卓著、辛辛苦苦陪自己打天下的“老伙伴”。这种时候你猜爱使老板会怎么选?

「调皮的刘亮张弓搭箭,欲学那飞将军李广一箭入虎石。壮志豪情之下,更是大胆放言:谁能拉开他这张弓,直接就送一辆奔驰。」

于是,奔驰送出去了,仅因他的一时口快。到了那时,记者才发觉他真的是送车,而非模型,「于是众人捶胸顿足,恨自己无开弓之力,但也由衷的钦佩刘亮言出必行的个人风格。」

党勇是腾讯最早期的功臣之一,负责过些小游戏项目,比如,《QQ堂》、《QQ幻想》、《寻仙》、《穿越火线》,除此之外,他与另一个小有名气的韩国游戏渊源颇深,那游戏名叫《地下城与勇士》,而他是带领DNF走上神坛的首任总监。

2016年,电视节目《波士堂》上,刘亮曾直言与王思聪在某游戏同一个家族,“连王思聪都得管他叫哥”。

彼时即便强如米哈游,崩坏3也还没憋出个屁来。而游久作为新兴势力强势杀入游戏行业,说未来能比肩腾讯、网易也犹未可知。

然而搞笑的是,自从爱使出售了煤炭业务,煤炭行业反倒是起飞了;看似全身而退的游久,经历了几年高速发展后,逐步陷进了时代的泥潭。

2015年1月,刘亮与比他大4岁的代琳登记结婚;同年8月,他又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,有豪车有游艇,把代琳感动的稀里哗啦,当场表示“我愿意”。(虽然二人此时已经领证了。)

作为上市企业的第二和第三大控股股东,刘亮与代琳的婚姻将使他们成为“一致行动人”,在股权上超过当时持股第一的天天科技。存在成为公司实控人的可能。

依据法律法规,他们应该在结婚3天内就发布公告说明此事,但事实上二人“隐婚”长达一年,必须得监管和股民做出交代。

按照规定,无论何种原因被调查,持股人都得在调查结束半年后,才能减持公司股票。而短短一年半后,他们手中股份的市值从最高点60亿跳水到12亿,损失高达48亿元。

2016-19年,游久游戏青黄不接,老游戏营收开始下滑,新游戏则全是一坨答辩。与此同时公司研发经费不升反降,从2400万到1700万,想诞生新的“能挣钱”游戏更是痴人登天。

2019年,游久已经受到上交所警告,迫不得已卖掉上海浦东8套房产,才换回1.5亿现金,暂时勉强活了下来。

2021年1月,游久游戏年度业绩预告表示,预计归母净利润亏损1400万元左右。之后三个月就又发布“更正公告”,说实际亏损应该是2746万。

然后时间到了现在,“老八股”游久去年已经退市,而最近又传出消息,将彻底剥离游戏业务,转向稀土行业。

不不不,实际上,游久危机早已显现,二人婚礼造成的巨额亏损只是表象,真正的噩梦是——版号时代到来,而游久拉了。

这些游戏的确为游久带来了利润和利益,但从玩家视角来看,多是些不太有趣、但很骗氪的敷衍作品,时至今日提起游久,有多少人能记得它也曾是中国游戏的代表公司之一?

以往栓条狗当策划都能躺着挣钱的游戏时代一去不复返。仅以近两年二游市场为例,多少明明看上去卖相还不错的游戏上市即暴死,多少游戏公司挺不过寒冬的这一夜?

与此同时,游戏媒体的时代也早已落幕,以往魔兽RPG时代落幕后,游久尝试转型普通媒体,做LOL专区、做电竞战队,但大多没做出名堂。

网易联动暴雪夺走了魔兽争霸3份额。更遑论后来暴雪在国内的一系列骚操作,无意间帮游久网也垒起了墓碑。

现如今——谁还看游戏网站?以往威名赫赫的“中国三大游戏网站”,多玩、17173、游久,一个比一个惨。

除开游戏公司CEO的身份之外,刘亮本人也是国内数得上的大R玩家,他真的很喜欢玩游戏,自家豪宅内游戏设备也是最专业那一档。

他无法再顾及游戏作品的好坏,反而要时刻要盯着股价,担心一举一动是否符合证券法要求。他时间大量被闲杂事物瓜分,反而忽视了想做好游戏的初心。

“资本会影响你的业务走向,而你要先顾及资本和生存。”他说,“对于游戏公司来说,资本介入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。”

相比之下,与游久同时代崛起的游戏公司米哈游,三过资本市场而不入(虽然因为是当时市场不要它),以背水一战的决心连续开发崩坏3、原神,全身心投入打造游戏产品,反而获得了如今与腾讯、网易掰手腕的资格。

在股市中,不少股民评价,游久虽是著名的“老八股”,但也是一只“奇葩股”,是“三无概念股”,一直靠着并购、重组炒作,股权极为分散,而没有实际产品。

股价一路下跌,数以万计的普通股民陪游久遭殃。回过头来看,很多人甚至庆幸刘亮夫妻隐婚了,因为这使他们没能高位套现,同样承受巨额损失。看到他们遭殃,比自己挣钱了还痛快。

“如果当年知道创业是这结果,与资本市场对接是这种结果,一定不会走上这条路,一定继续做一个小富即安的年利润几千万的小老板。”

作为一代人的青春回忆,曾经最具代表性的中国游戏公司。如今游久沦落至此,业务重组、濒临破产,但并没有人怀念它。没有人纪念它。

多年以前,刘亮某次参加一个大学生颁奖活动,台下学生不认识他,他自豪的介绍说,我们做过一张著名的地图是「澄海3C」。于是所有大学生瞬间都站起来为他鼓掌,场面热烈。

他没想到时隔多年,还有那么多玩家依旧下载他们的地图,玩他们的游戏。当年刘亮在《魔兽争霸3》地图投入了近百人的团队,却始终从没收过玩家一分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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